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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音山  

 

時竟夕澄霽 雲歸日西馳

密林含餘清 遠峯隱半規

久痗昏墊苦 旅館眺郊歧

澤蘭漸被徑 芙蓉始發池

未厭青春好 已睹朱明移

戚戚感物嘆 星星白髮垂

藥餌情所止 衰疾忽在斯

逝將候秋水 息景偃舊崖

我志誰與亮 賞心惟良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謝靈運〈遊南亭〉

 

從關渡一帶眺望遠方的觀音山,我想是許多人曾有過記憶。

春末夏初之際,在氤氳朦朧的早晨、在日暮夕下的移動中,看見一瞬之間的美景,曾讓你感動有所思、有所領悟。

或只是放空一切,單純的發呆,那都無所謂,因為在那一刻已親歷其中。

不知從何時開始,曾有過的觀音山稜,已被一棟又一棟的突兀摩天大廈給切割,

自然壯闊的山景,隨著時代演進至今反而更加遠離平民人家,曾經屬於我們的抒情寄託,現已成了朱門之流的玩物了。

這讓我想起了謝康樂這首遊南亭〉。

曾可隱居於景、寄情於詩的山水詩畫裡。但那已是一個抹滅的遺跡。

眼前的觀音山是座人造的樂園,被切割的山景無法連結了,像斷了線的風箏,像失去家的遊子……

魏晉南北朝是「自然意識」高度發展的時期,對自然的感性描述,逐漸脫離先古群聚部落的自然神靈象徵,美的感覺開始體現於山水詩之中。

遙想文字間的內涵對映在現實中,我淺薄的腦皮質能有怎樣的感受,眼前紅樹林濕地溢情於胸,遠方山巒綠嶂情懷,希望就這樣讓時間停格吧!

但終究敵不過現實的喧囂,聽著陣陣傳來的單車客笑聲,卻覺得格外刺耳。人工造景,失去了原有自然的荒涼、一份蒼茫暮色的美感。

過於加工的事物,總會令人厭膩。美是自然,山嶺峻谷是時間無心的造化,瀚瀚時空給了無限的情懷幽思。

謝靈運的詩結構對仗工整,卻不因此失去文人的雅緻精神,借景生情的抒懷意境。繾綣在江水群山的靈秀氛圍中,詩人是敏感的,能快速捕捉空間景色的輪廓,再以詩體文呈現一幅幅的虛擬山水。

藝術是不拘形式,其意義在於給人悸動的時刻。詩中有畫,畫中有詩,

從〈遊南亭〉一詩裡可體會的到,寫景→抒情→人生頓悟,從謝靈運開創白描式的山水詩之後,往後的歷代詩體通常不脫此種風格,直到宋朝周邦彥,開始有了轉變,將詩詞的意境從單純的賦、比、興,邁入到有鋪陳的戲劇效果。

「我志誰與亮,賞心惟良知。」壯志未酬,官場不得志,滿懷憂愁也無濟於事,生命終會找到它的出口,當名與利是放得下之時,自然萬物已盡在你心中。

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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